昆山龙哥反杀案(即于海明正当防卫案)的法治意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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昆山龙哥反杀案(即于海明正当防卫案)是中国法治进程中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案件,它显著推动了正当防卫制度的司法实践。以下是对该案的法律分析:
一、案件核心事实
2018年8月27日,江苏昆山,刘海龙(“龙哥”)醉酒驾车与于海明发生争执。刘海龙从车内取出砍刀连续击打于海明,后砍刀甩落在地,于海明捡起砍刀反追刘海龙,致其死亡。案件引发全国关注,检察机关最终认定于海明行为属于正当防卫,不负刑事责任。
二、法律争议焦点
- 是否属于正当防卫?
- 防卫前提:刘海龙先持刀行凶,对于海明生命造成现实危险,存在“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”。
- 防卫时间:于海明抢刀反击时,刘海龙的不法侵害并未停止,其仍可能继续攻击或重新取得武器。
- 防卫限度:刘海龙作为暴力犯罪的主动侵害者,于海明在紧急状态下难以精准判断侵害是否停止,反击行为具有必要性。
- 是否构成防卫过当或故意伤害?
- 过当争议:刘海龙受伤后逃跑,于海明继续追砍的行为曾引发“事后防卫”争议。但司法机关认为,在紧张情境下,不能苛求防卫人理性判断侵害是否完全结束。
- 主观意图:于海明反击目的是阻止侵害,而非故意致死,符合防卫意图。
三、司法机关认定(正当防卫成立的关键理由)
- 不法侵害的持续性:
- 刘海龙持刀攻击行为属于“行凶”,可能造成严重人身伤害,侵害具有急迫性和危险性。
- 砍刀甩落后,双方争夺刀的过程中,侵害与防卫的对抗状态并未中断。
- 防卫行为的必要性:
- 于海明身处危险环境,无法准确判断对方是否丧失侵害能力,追砍行为是防止侵害继续的必要反应。
- 最高人民法院案例指导强调:“不能苛求防卫人在应急反应中作出理性判断”。
- “谁先动刀”与过错分配:
- 刘海龙作为挑衅者和持刀行凶者,其不法行为是冲突升级的根本原因,司法倾向于保护处于劣势的防卫人。
四、案件的法律与社会意义
- 正当防卫制度的激活:
- 该案突破了以往司法实践中对防卫限度过于严格的认定倾向,明确了“以暴力手段持续行凶,防卫人无退避义务”的规则。
- 后续《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、公安部关于依法适用正当防卫制度的指导意见》(2020年)进一步细化防卫认定标准,强调“法不能向不法让步”。
- 社会观念的转变:
- 案件公开讨论推动了公众对正当防卫权的理解,纠正了“谁死伤谁有理”的错误倾向。
- 强化了公民对非法暴力侵害的反抗权,提升了司法公信力。
- 对司法实践的影响:
- 检察机关主动介入、快速认定正当防卫,体现了司法回应社会关切的态度。
- 此后类似案件(如福州赵宇案、涞源反杀案)均参照了“昆山案”的认定思路,保护防卫人合法权益。
五、学理反思与遗留问题
- 防卫限度的判断标准:
- 该案确立了“情境判断”原则,即结合防卫时的紧急状态综合考量,而非事后理性分析。
- 但实践中,如何区分“必要防卫”与“事后报复”仍需个案具体分析。
- 武器反转后的防卫权:
- 若侵害人武器被夺后转为弱势,防卫人追击的限度何在?本案中,司法机关考虑了侵害人可能重新夺取武器的可能性,但未来类似案件仍需谨慎界定。
六、结论
昆山龙哥案是中国正当防卫制度从“沉睡条款”到“激活适用”的关键转折点。它明确了:
- 对暴力犯罪的反抗不应苛求限度:在持续行凶的情况下,防卫人享有充分的防卫权;
- 司法应站在防卫人立场判断情境:摒弃“上帝视角”,尊重人在紧急状态下的本能反应;
- 法治精神在于保护合法、制裁不法:正当防卫的本质是公民对抗非法暴力的私力救济权,司法应予以保障。
此案不仅依法维护了于海明的合法权益,更为中国正当防卫制度的实践树立了标杆,体现了刑法“保护人民、惩治犯罪”的根本目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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